這是關於我離開香港前的一份早餐。
離開香港那天，我真的沒有睡過，之前的一篇文章，也是在那天零晨時分寫下的。可能當時真的有很多捨不得，也有事情仍要我掛心。
那一刻，掛的可能就是那份早餐。
直到4:35am便收到他的電話短訊，他就是怕會鬧醒我，才沒有致電給我。
我立即回覆他的時候，他也有點不相信我竟然還沒有睡，更以為我是在等他的電話，顯得有點過意不去。就在我解釋不是的時候，又給他發現了我沙啞的聲音。
我不能否認在我離開香港前的一段日子，大家彷彿對大家的態度也特別好，特別關懷。
他知道我有點不妥，便好像一個「大人」，緊張地吩咐、建議我要服那些那些藥，擔心我上機後更辛苦；知道我涼了，又在電話裡說笑要讓他的衣服我穿，那麼便不再凍。他那些話，平日很少會聽到的。所以聽後，感到更開心。
我們談至5am，便決定大約會在7am見面，為的就是收他買給我的禮物，而且見一面吧。
天才亮了，我便出門。
平日的我又怎會那麼大膽在一些不適合的時間外出呢?
但我離開了，沒有選擇給我，也沒有選擇給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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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們每一次約會也不會那麼順利的，即使今次也沒例外。
出了門口，從電話中才得知他突然有事情要處理，又可能只能會一會面，連一餐早餐也吃不到。
平日的我可能可以讓他去做他想做或要做的事，但今次不同，我們只剩下一個上午，所以我只好說﹕「下...又連早餐都食唔到?只係坐一坐呀?」。
他又怎可以那麼樣呢?所以他在電話中仍是答應我他會盡量的。
這個早餐的故事就好像現在才開始。
在車子裡，我們也談著電話，就好像他一直也陪著我似的，可能他也沒事做罷了；又或者懶理那一伙不信任他的「朋友」，一伙無聊得很的人。
原本打算寫一封信給他的，但與他談起來，又沒時間了。
愈來愈近終站，路上的人少得很，很清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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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商場地下，我們仍以電話通話，在這冷清清的街道，我們竟仍要在互相找對方的踪影，真奇怪! 這可能又是一種情趣吧。
眼前的他，與兩個月前的並沒有太大分別，只是髮色變了，變了一種我不喜歡的顏色。我的感覺可能便等於朋友們看見我誇張的髮色的反應一樣，我終於明白了!
其實因為他，我要天一亮便走了出來，這是他過意不去的。所以他一看見我，看見我比較疲憊的容貌，便自責自己的不是。
「最衰都係我啦，要你咁辛苦專登走出黎……」。
我覺得他真的緊張。
我們走到附近的「銀龍」吃我們的早餐，原來旺角的人全在裡面呢，哈哈……
接著下來的時間是我所珍惜的，只希望這部分的記憶不會褪色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從他每次落單要食物的樣子，令我知道他真的不是那種人，可能我已經看一切為好了。
我們的距離很近。
就在我們等待食物的時候，他便送給我禮物，一份期待已久的禮物。
「快d拆黎睇啦!! 我終於都無買墨水筆呀!好似都係原子筆多用d!」他雀躍地說。
我好像不想拆的...我沒有立即拆開，反而問了其他事情。
「咩色呀?襯唔襯我呀?」我拿著盒，還沒有開，扭著扭著。
「你估下?你開黎睇下未知囉…….」。他微笑地看著我說。
「真係黑色呀??」我好奇地問，同時我開始拆開包裝紙。
「黑色…都算係0既…睇下未知囉!」。他不停地看著我，示意我去開。
「嘩……張紙好靚喎，你揀呀?」我仍是慢慢地拆。
「買咁貴野梗係包埋啦!」他理所當然笑著說。
看到那個紅色的硬盒，有點緊張，緊張得有點害怕去開。
我終於慢慢地開了。
其實我根本沒有理會過這是一枝什麼樣的筆，因為外表並不重要，就算只是一枝普通的日本原子筆，我也會高興。所以當我看到後，有少少感到﹕
「就是這一枝筆了!一份他送給我的禮物!」。
「嘩…好靚喎! (果然是以黑色為主的!)」我笑道。
「鍾唔鍾意呀?」他又笑著問。
「鍾意!!」我很開心地說。
看到這是他早在兩個月前已打算好買的筆，看得出他的心意時，無論這是一份怎樣的禮物，任何人都會感到歡喜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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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快d試下好無寫啦!」他真的很緊張，又一次很雀躍地說。
於是我便想拿出我的記事簿來。就在我拿出來的時候，他便說﹕
「唔好話我核突0鴉，我換埋枝芯，買0左差唔多成2千幾3千蚊呀...成2千8百幾呀!!」他想著想著地說。
「如果你話比我知唔好用!我真係去鬧鬼佢呀!!」他帶點勞氣地說。
那時，我真的有呆了。
我知道這枝筆很貴，曾阻止他去買，因為我知道他當時的情況也不大許可。但他要堅持。
直到他改變決定，說要買一枝原子筆時，我曾經有很差勁地有一個念頭﹕「你沒有錢? 買一枝原子筆也好的，平一點點，也實用多一點。」
當我聽到他的說話時，我覺得我真的很差，想得他很差，很有慚愧的感覺。
於是我帶點激動地說﹕「你傻呀!!做乜買咁貴呀!!痴線呀!!」
「因為我真係好想你用呢枝筆...」他看著我，強調地說。
我沉著語氣，慚愧地再問﹕「做乜對我咁好jei.........」
他看著我，笑著，想著說﹕「因為你係我朋友囉......因為..我地識0左十幾年囉......因為.......我覺得都唔使因為。我覺得值得囉。」
這一句話，令我真的好感動，那一刻在他面前，差點哭了出來。我只有低下頭，手攪著眼前的一杯檸檬茶。
他對我好是知道的，因為我是他多年的朋友，但朋友對自己的心意有多深，有時候原來是可以好出人意料之外的。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可以說出這些話，也沒有想過他對我朋友的感情，是比我估計中更深。而我，卻可以想一些很差勁的想法。我從不介意朋友的直接，因為我也是這一類人。他的直接，反令我了解他更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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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快d試下啦!試下好唔好用啦!」他再說。
我番開記事簿空白的一頁，便開始寫。他拓著腮，微笑低頭看著我的簿，看我寫的字句。
「23/9
今日要飛啦! 依家同阿霆食緊早餐! 好奇怪呵!」我寫。
這時他抬起頭來，拓著腮望著我笑了。
我看見滿桌子也堆滿了食物，便對他說﹕「嘩...你食野先啦!!」
但是他看著我，竟微笑地說﹕「我想睇你寫咩。」
哈...真的給他嚇壞了。於是又再寫。
「枝筆好靚呀!好襯我呀!」。他又看著我笑了。
之後我已經收起記事簿，開始吃我們的早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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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的過程中，他開始說他的事情，一些他曾經提及過，但我沒有為意的事。本來以為在這一年間，他的生活也會好像現在一樣簡單、平靜，但原來事實又不同。
他對我說出未來一年很大機會會做的事情。這些事，看似簡單，但卻要冒著風險去幹。他說我知事情的來龍去脈。
「你信唔信我呀?」他突然問道。
我立即抬起頭來，看著他堅定地說﹕「信。梗係信!」
他又笑一笑。
「信我鴉...出年呀...出年我0既生活會好穩定，係喎!」他吐著煙認真地說道。
他又再問﹕「信唔信呀?」
我再一次說﹕「都話信咯......」。
那一刻，他好像就要和我許下什麼承諾，我感到有點奇怪。
可能他想我放心他多一點點，又或者想找一個人去認同他的做法吧。
一直以來，我們都是兩個世界的人；縱使如此，但他一即也樂於告訴我他的狀況，而且他喜歡這樣做。
朋友之間，很在乎彼此心靈上的分享，吃喝玩樂的朋友彼彼皆是，但找到一個值得信賴、可以信賴，而又明白自己的人倒不是一件易事。
可能正因為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，所以他在我面前，反而有可傾訴的空間，更無須去害怕任何事，因為我就是他一位聆聽者。
我少有地給太多的意見，因為我的身份根本所講的可能是太多餘。平日在電話裡，對他的事感到擔心時，也只能講幾句慰問說話。但那天在他面前，我顯得更沒有話說，只是愁著臉，低下頭，攪動著面前的一碗通心粉。
「喂!你都唔係食0既，剩係0係度攪下攪下?」他問。
「我都無胃口……」我沉著語氣地說。
本來是很餓的，但傾談間，腦裡想著很多事情，根本已沒有心情和胃口了。而我瞼上的擔憂經已表露無遺，而我也開始問他的事情的一些細節。
他有告訴我大約的情況，而且總是安慰我一切會好的，會順利的。其實他說的一切已是太多，可能在我的角色裡面要知的並不應該是那麼多。
「我都唔知點解，對住你0既時候，自自然然我就會咩都講哂出黎......哼...」他自己也帶點奇怪，笑著說。
「你知唔知呀? 你知0既野仲多過我阿哥! 我屋企0個個阿哥呀，都無你知咁多! 呢單野佢都未知!」他繼續抽著煙說。
我真的給他嚇倒! 因為他與哥哥的關係很密切，但我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。
我也忘記了自己當時給了他什麼反應，只記得自己心裡是感到開心的；而且真的再一次感覺到自己在他的朋友圈子中，又或者他自己本身的生活裡所佔的地位是有多重。
「其實你同我傾偈會唔會覺得好辛苦呀? 我同你講d野，同你其他朋友講d野好唔同，但我又唔知你明唔明......」他又突然用一種好關心、好緊張，而又帶點恐懼的語氣問。
我害怕他誤會我與他一起是辛苦而日後減少與我傾訴，所以我很快便回答他﹕
「梗係唔會啦!咩辛苦呀?咁d朋友唔同，講0既話題梗係唔同0家啦!無話辛唔辛苦喎!你見我都好少比d咩意見你呀，我都係憑我理解到幾多，咁咪比番d意見你囉......」
我有點慌地說。
其實我真的不知道他問我這個問題的用意是什麼，但我只知道無論如何，我也不希望給他的錯覺是我們是差得很遠很遠的人，更不希望他會誤會，平日他對我的傾訴會成為我的一種負擔和負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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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他將要做的事情，就算簡單得在早餐之後會發生的事，我也感到很憂慮。其實我的頭一直也是低下來，手不停地攪著前面的一杯檸檬茶，甚至沒有什麼的表情。可能他也發現了我一直的擔憂。
「我唔應該0係你走之前講咁多呢d野你知，攪到你走都要咁擔心......我真係唔應該講你知...!!」他帶點自責地說。
我只有回應他假如我在英國，又或者番到香港才知道這一切一切，我只會更不開心。因為我不能夠和他分享他的開心和不快。但我也有直接的說出﹕
「仲以為我唔0係度呢一年，你會繼續穩穩鎮鎮，唔使我咁擔心0添...」
我都明白他的選擇由始至終也是他自己的，別人又怎會阻撓到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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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在我們相聚的時間裡，他的電話響起了很多遍，催促他要離開。但他一直也推搪，拖至最後一分鐘我們才離開。
在餐廳裡發生的又豈至我記得的一少部分呢? 的而且確，今個早餐是一個好好的回憶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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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到餐廳的外面，他站在我的左邊，慢慢地行著的時候，他看著我微笑，然後他用手放在在我的頸背突然用微力緊握了一下，搖了我兩下。
他給我最強烈的感覺就好似他臨別對我的一種不捨；又好像是對小朋友的一種照顧的感覺。
他語重心長說﹕「你真係要比心機讀書，讀好d番黎呀!」
他的語調，比我爸媽還要強呢!
行多兩步，他又用手按我了我的頭幾下，只看著我笑而並沒有說什麼。
我重未試過他會有如此的行徑的。我的感覺也很好。
他陪我一直行至街尾，我們不知道什麼原因，身體就總是碰著碰著的。他又常拍我膊頭，示意我要努力。我感到我們的關係很好，好得比我想像中更多。
還有一句話，他認真地對我說了兩遍，而我不會忘記的。
「我真係好人0黎0架......!」
他好像帶點無奈...然而我一直也相信他，而他也應該理解的。所以我不明白他今次見面強調我知的原因是什麼......
我相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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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後悔沒有強迫他與我合照。只因我相信自己對他的印象是不會忘記的，可惜我今次高估了自己。但無可否認，這一個人是常在我心中的。
往後是如何，只有天知曉。
但我所看到的、接收到的、感覺到的，也教我有另一番新的感受和見解。
可能可能性大了一點，可能接受性又大了一點。
還希望我們有的是時間和機會，還要大家多一點的勇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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